淡藍灰

很好，我感覺到我的冷汗正順勢延著太陽穴滴下。



「楊建中，你死定了！」我望著坐在我對面的男人，

第五十八次在心裡詛咒那個應該還睡死在宿舍床上的人！


「張同學，還需要什麼你就跟我講，聽建中說你一直很照顧他。」

他笑的很有親和力，跟楊建中那死人這兩年來敘述的形象很符合……


今天終於見了面，我才終於解開為什麼他這個好好先生的個性，

並沒有帶來好人緣的原因。



「他的確是一個麻煩到需要人家照顧的小孩沒錯…」

對於楊建中這種人，數落他的時候絕對不用客氣。


「還有，不要叫我張同學啦，幹嘛這麼客套！」講完話我趕緊低下頭喝我的咖啡，

抬起頭面對他，等於是站在講台上一樣，要面對的目光太多了，眼神太隨意擺放的話，

那一雙雙赤目及黑目甚至是吊目便往我湊近，死盯著我的雙眼想確認我是否看的見他們。


「你跟建中住在一起那麼久了，應該多少都聽過關於我的傳聞吧。」

雖然這個話題是他主動提起的，但是他拿著紙巾擦著桌面，更刻意在掩飾他的不安。


「是有聽說過啦……」我抓抓頭，還想不出要接什麼話，我們這一桌便開始有了騷動。


四周原本吵雜的聲音統一起來討論著楊大哥口中的「傳聞」是什麼，細聽那些聲音，

能找出幾個「車禍」、「帶衰」、「倒楣」等等幾個共同詞彙；看他的表情仍是

那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並沒有因為那些漸而大聲的討論而像我一樣感到煩躁。


「你是說，學校現在還在傳，你一夜之間突然運氣大變、

而且還因為這樣進過好幾次醫院的事嗎？」四周的聲音因為我的回答稍緩了下來。


「不只這樣啊，還有我朋友們因為我的關係……」

「也不全然是你的問題啊，你根本沒有錯好不好，你也只不過是把車子借給他而已啊，

跟你自己的衰運根本無關嘛！」


我說的可是肺腑之言，照眼下這個情況來看，真的不是他的錯。



但是，他的朋友們真的是因為他的關係而出了死亡車禍，

基本上只要在路跟他擦身而過的路人都會因為這樣可能會衰上個一兩天。


看剛剛那個幫我們點餐的正妹店員就知道了，才剛幫我們送完餐，

一轉身便左腳絆到右腳跌個狗吃屎，碰都沒碰到楊大哥只是路過就已經開始倒楣了，

看她後面還跟著一兩個常人看不見的傢伙替她製造麻煩，

她不知道還要持續這樣的衰運多久。


再瞧瞧看看站在楊大哥後面的傢伙，一身黑氣，臉上沒有表情、手上沒有動作，

我卻很明顯感覺到他的惡意，針對楊大哥的惡意。





這樣的角色他身邊還不只一個，直接盤腿坐在桌上，把屁股面對我的這個女的，

不斷地把尖銳的指甲插進他的眼珠，他已經不只揉過一次眼睛了，

如果真的去給醫生檢查，我想可能外觀是沒什麼問題，眼球裡面的毛病可不小。


還有一些比較低級的傢伙，在咖啡一送上就將長瘡的手指當做攪拌棒在杯子裡

融合奶精跟咖啡，我喝過一口後就再也沒碰過杯子，楊大哥是一杯喝過一杯還再續杯……

看那個有蛆在鑽的手指，就算是碰不到也掉不進杯子裡，光看了就反胃。


這些還只是小Case，咖啡店外，還有幾個傢伙正用咬的、用指甲割的，

道行高點的就吐火，想把楊大哥機車的煞車線毀壞。




據那些傳聞說，那還是他第四台機車了，前面幾台都至少修過七、八次以上才報銷的。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活過那麼多年的啊！





「不管怎麼樣，他們也是因為不信邪，太靠近我才出事的，

我怕要是跟你太親近，也會害到你……」


面相這種東西很好玩，有些人就算和顏悅色也會令你討厭，

有些人就算他正在生氣你還是會覺得他親切和善忍不住想靠過去。







楊大哥就是後者，別光說他心情好時的笑顏，更何況他根本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好好先生的名氣一直從他入學到他畢業傳到現在。


每當他一笑，就會讓人有「花開了」的感覺，讓人很陶醉他的笑容之中，

身邊紛鬧的環境似乎都扭曲轉相，像是沐浴在花海中這麼誇張！


就算他真的犯下了滔天大禍，他只要光這樣一笑，沒有人會忍心責怪他的。


若真要將錯推至他身上，當我抬頭，他的苦笑望進我眼，

我也只能將所有的不對怪向圍滿我們這桌，大約八十幾個，一般人稱之為鬼的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