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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嘉妳…妳什麼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一任大概是嚇多了,講話都講不好了!

「從你慘叫一聲開始。」


阿文站在憶嘉旁邊看著我,只是沒帶著昨天下午那個沉重的表情,

有的是昨天晚上複雜的眼神,忍著想衝過來打死我的欲望的眼神。




昨天晚上在包廂裡我抱著被良窳擊昏的憶嘉,阿文帶著那種複雜眼神看著我。

在場的人包括我都不懂他幹嘛突然勃然大怒,小是跟阿鴻拉著站起身的他勸他

冷靜點,毛毛被嚇得直問他是怎麼了。


而我,右手扶著憶嘉讓她的髮落在我鼻間,左手再點一根煙,吐出。


我這樣的態度好像激怒了他,他向我衝過來,阿鴻瘦長的身子撲到他壯碩又高大

的身軀前面抱住他,小是也在後面拉著他叫他不要衝動,毛毛則是嚇到不知道

該做什麼好,只能站在旁邊看。


良窳擋在我前面,並且以挑釁的眼神望著阿文,雖然他知道我已經不是多年前

還需要靠他保護的我,本能反應他還是會站到我前面替我擋去一切麻煩。




聞著髮香讓我有衝動對著那髮吻了一口,我面前的阿鴻阿文和小是

又是一陣肉搏戰。


「小若,你跟憶嘉先走啦!」

「讓她帶走憶嘉你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嗎,她一定會隨便找個男人

把憶嘉丟給他!」


能發生什麼事?非要我帶她先走,我也只會把她丟給憶偉。


「小若不會的,阿文你先別那麼激動!」

「對啊!小若不會啦,阿文你別這樣啦!」

「妳要玩一開始就不要碰她啊,現在玩膩了才說要分手妳要她怎麼辦!」


「不怎麼辦。」


我抬頭望著他,輕輕搖了一下頭、輕瞇了一下眼答了他,阿鴻終於攔不住他,

他還是一拳想揮向我,我沒躲沒閃,不是因為我知道良窳一定會在前面替我接住

這一拳,而是因為我知道他現在很生氣,氣到想揍我,那想揍就來吧,

其實也不是那麼有關係的。




「黎淨文你現在是在囂掰什麼!」


良窳操著台語,包住剛剛阿文飛來的那拳又推了他一下,

力道之大讓阿文跌回沙發,小是機警趕緊閃到一旁。


「你現在是在誰的酒吧裡打誰在罩的人?你想對她怎樣先跟我打啦!」


我把憶嘉放到一邊站起身,輕輕推開良窳表示這件事情我要自己解決,

他不甘心地看我一眼;他的眼神是說他的生氣無關乎我的事,

只是不高興阿文等於是在他的場子鬧事,是他私人的事情,我不該干涉。


「好啦,你旁邊坐一下。」


我什麼事都可以無所謂,無論大事小事包括我自己的事都可以當成

別人的事來處理--就是冷眼以對--唯獨良窳,

他總說我只有遇到他的事時才比較像人一點。


我只是沒辦法眼睜睜看到他遇到麻煩而我置之不理,就像他對我一樣。




「有什麼事出去談,不要妨礙良窳做生意。」


阿文雖仍握緊拳頭,卻已經沒有方才想要向我撲過來的衝動了,

就我跟他目前的距離,也沒有撲過來的必要。

那距離近到他用力揮一拳,我的鼻粱恐怕會斷裂。




「阿文,昨天你們到底幹什麼了?今天凌晨阿鴻發瘋七早八早就打電話來

講一堆什麼……你嘴角為什麼會黑青……」


一任的聲音越來越小,問出口後看到阿文殺人的眼神射向他,

就該知道他問錯話了。


「在我的地盤上動手就是這樣。」

良窳丟下這句若無其事地繞過憶嘉和目帶殺氣的阿文走進房間。


一任反應雖然慢,看阿文的表情和良窳說的話也該懂是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他跟毛毛一樣,就是愛探究到底。




「小若跟阿文當時就站那麼近,碰一聲海K下去一定聾了!」

「啊?你說誰打誰?阿文打凝凝?凝凝妳昨天怎麼都沒跟我說!」


一任緊張地看向我,雙手伸過來抱住我的臉,翻翻正面、側面檢查

我臉上有沒有傷。我脖子使力將頭往後退,一任感覺到我的反應才像觸電一樣、

帶著歉然的眼趕緊收手。


「沒有啊,我是說那麼近打下去一定會聾掉的!阿文站那麼近,手抬高應該…

應該是要摑小若巴掌吧!」

「然後勒?」


阿鴻絲毫未察覺一任的心急,仍慢思條理歪頭想著那晚的情形。


「當然被宗勝抓住了啊!」

阿鴻擺出「這大家不是都早就知道了嗎」的表情。


「再來啊?!」

「再來…欸,對了你看!」


阿鴻興奮地拉起褲管露出小腿的傷秀給一任瞧瞧。


「是怎樣?為什麼阿文臉上瘀青一大片?」

「宗勝抓住阿文的手之後把他整個人往旁邊甩,宗勝力氣很大!

玻璃桌都被阿文摔爛了!」

「等等等等等…宗勝、把阿文往旁邊甩,阿文扛起玻璃桌要往宗勝

砸下去是不是?」


「不是你聽我說,是宗勝把阿文甩到玻璃桌上,阿文整個人摔到玻璃桌上!」

「那阿文沒受傷嗎?」

「我跟你講那天晚上你要是在的話一定會崇拜我!阿文剛摔到桌上、玻璃剛碎

我就一手把他拉起來,可是我站太近腳被玻璃割破,馬上噴血喔,是馬上喔!

要不是我阿文就毀容了,應該要送點禮給我才對!小若,叫妳家宗勝把Lonely

裡的桌子都換成木桌啦,不然改天又有人在裡面打架隨便一張桌子都可以

當兇器。」

「所以阿文身體沒受傷?」

「沒咩,就是有我救他才沒事的咩!」


一任傻了一下之後開始吐氣吸氣,似乎是要自己別對阿鴻極差的表達能力生氣。

最主要的問題問了兩次,卻換來一長串不必要的囉嗦。


「那請問阿文臉上的傷到底怎麼來的?」

「小若打的啊!」

「妳打的!?為什麼!」


一任的大嗓門引得教室其他人的注目,但是大家也都習慣他時而大吼;

他的聲音原來就大,情緒一浮燥說話音量就跟著升高了。


「還能為了什麼,當然是因為宗勝啊!」


小是的語氣理所當然中夾著無奈,就算我們六個再好,

誰也比不上良窳在我心中的地位。




對我越是重要的人,我稱呼他的方式定不能與別人相同,他稱呼我亦然。

所以我從來不稱呼宗勝為宗勝,就算良窳這個名字還未付予他之前,

我也不願用別人稱呼他的方式叫他。




「阿文他很那個!遷怒到宗勝身上想要打他……」

阿鴻興致勃勃比手畫腳講起當時的情況,一卻任擺手喊停要他住嘴。


「停,不用講了,再來一定是凝凝生氣海K阿文一頓,所以阿文臉上才有傷……

沈阿鴻,表達能力學開課的話你一定要去修!」


一任很是無力地隨意瞄了阿鴻一眼,關於「表達能力學」他只是隨便找個

話題聊著……他很想勸我,卻不知道該怎麼替阿文解釋他的怒氣、

沒人曉得阿文盛怒的原因,一任更不能要求我原諒阿文想對良窳動手。


「我們學校有開這門課嗎?哪一個學院的?」


一任翻翻白眼,無力地看向毛毛,阿鴻只是興奮地在我們每個人的臉上來回張望,

認真想知道有這門課的存在?


「他要跟妳上床的時候也要表達兩三個小時妳才開始懂然後脫衣服嗎?」

「趙一任!」

「不對嗎?你們不是……?」

一任完全狀況外,不懂毛毛羞紅大叫的原因。

「你可以小聲一點啊!」


毛毛偷偷瞄著班上其他跟我們一樣趁著下課在閒扯淡的同學們有無聽見一任大嗓門

說出的話……毛毛不曉得當一任說出那句不適宜公開討論的話時,

前面早就有好幾堆女生轉過頭來看了。




一任轉過頭來面向我。


「妳真的打了阿文?」


我輕輕點頭回應,對於毛毛在旁羞紅哀叫他充耳不聞。

剛剛那句關於毛毛和阿鴻房事的話只是他心煩意亂時丟一句掩飾他不在乎的假象。


「這樣鬧兩個小時?!凝凝妳也太嫩了吧,阿文那種體格的妳不是只要半小時

就可以撂倒的嗎?」


一任此刻的嘴臉如果要用文字來形容,那應該要用「賤」字最為恰當。


「你也曉得阿鴻講話就是會自動省略很多細節。反正阿文真的不知道在執著什麼,

硬是要對小若動手,外面那幾個圍事很自動就進來揍他一頓!」


小是的語氣很是無奈。


「然後打了又趴、起來又要打小若,還沒出手又被打……

一直重覆一直重覆,然後就兩小時了!」


毛毛此刻講的很輕鬆,當時的她從頭到尾都站在旁邊看好戲,

因為害怕而沒種加入戰局或是挺身而出幫助自己的好友,

只是帶著擔心失措的表情靠在牆邊想離戰場越遠越好。




「他們果然早就想打阿文一頓了。」

「為什麼?」


阿鴻跟毛毛驚訝的問出口,一任才發現他把心裡的猜測說出來了。


「咳,沒有啦,我亂講的……阿文到底在幹嘛?幹嘛莫名其妙想對凝凝動手?」

一任帶過話題,搔頭做出苦腦狀,以他的腦細胞再怎麼想也不會了解原因的。


「你們覺得啊…會不會……阿文有可能在喜歡憶嘉啊!」


因為這個原因?為了一個女人跟我鬧成這樣,呵,何必呢,又不是我死綁著

不讓她走。


他們聽到我那聲冷笑,毛毛才驚覺自己剛才的猜測太過大聲。


「小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是他可能是哥哥喜歡妹妹那種喜歡,

像憶偉跟她一樣,不是妳跟憶嘉和我跟阿鴻這種喜歡!我不是那個意思,

真的不是!」


「別那麼緊張,小若會在意,阿鴻就變演講家了!」

小是涼涼地坐在一旁丟出這一句。


「小若妳該不會……連阿文要可能會跟妳決裂…都不緊張吧?」

毛毛小心翼翼地問著我。我已經這樣兩年了,還猜不出我的答案嗎?


「對啊。」


我很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神露出驚懼,接著跟阿鴻一起對望再一起看向我,

瞧見小是無話可說的表情和一任臉上先跟著一起出現驚訝,

跟他們對望後才趕緊恢復本來的表情。




一任性子隨便,那一直都只是他所偽裝出來的假象。


小是說一任或許也想做到我這般瀟灑,什麼都是不重要的只有良窳才是珍貴的;

但是一任不行,他心裡浮念過甚在意太多,總是裝的像我跟小是一樣無所謂,

其實他才是最有所謂的那個人。




「可是你們都當三年多的朋友了耶,你都不會捨不得嗎?」

「對啊對啊!」

「而且妳那個時候阿文不是一直都在照顧妳的嗎,你們兩個好到我們都懷疑

阿文是不是想追妳,現在也還在懷疑啦!我以為你們是我們六個裡面除了

我跟阿鴻之外感情最好的耶!」


一任對於「六人之中感情最好的」一句不以為然地撇開頭沒有接話。


「對啊對啊,妳真的都不會捨不得嗎,就為了憶嘉這樣!」


「你們兩個!沒人說阿文生氣是為了憶嘉啊,而且小若的態度一直都是無所謂,

你們不用那麼大呼小叫吧!」


小是可以算是最早接受我已經變成這種個性的人,甚至比良窳都還早,

她是唯一一個沒試圖讓我回到過去個性的人。




一任嘆口氣算是表達無奈,接著轉回最開始的那個話題繼續問。


「他們打阿文的時候你們就一直在旁邊看嗎?」


阿鴻用啄木鳥的啄木的速度用力一直在點頭,小是說著除了叫他們不要打

也沒用啊, 毛毛則是回答害怕勸架會被打所以一直縮在旁邊。


「小若打了阿文之後,變成宗勝跟阿文他們兩個對打,後來幾個圍事就跑進來圍毆

阿文……他身上的傷應該不可能只有臉上而已,他們還一直踢他肚子!」


「還有下體!」


阿鴻提醒接著毛毛的話,他老是想到這些非重點的東西!


「你剛不是告訴我他沒受傷!有、時、間、看、他、下、體、被、踢、你、坐、

在、旁、邊、幹、嘛?廢物啊你!」


一任手指隨著他的話一字一下用力地戳著阿鴻的腦袋,阿鴻大叫知道錯了

求他停手。




阿文的傷沒多重,最糟也只是臉上那一片黑。

以小是的話來講,身體的傷可以醫,心才是最嚴重的吧。


當我給了他那一拳,他眼中的恨更深了,撲過來的動作好像是打算要掐死我,

但是那樣的恨不像是針對我,是針對我對憶嘉的行為,不是對我本身;

像是他曾恨過的人做過我現在對憶嘉做的事,才挑起他的怒火。


阿文的眼神就是給我這種想法,不為什麼。





我轉頭看向安靜的小是,發現她也正在看我,還帶著鬼黠的微笑……

阿文發脾氣的原因,我想她早就知道了,但她曉得了的這個事實恐怕

也只有我發現了。


知道或不知道並無所謂,問不問也不是那麼重要,那就讓謎底留在她那吧。


她的笑容是在告訴我「我知道為什麼喔~」,同時她也曉得我不會詢問,

她只是要告訴我這個事實,或許這算是離開前最後一個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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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藍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