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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穿著病人服的女人雙雙站在醫院頂樓往下望,其中一個手上夾著煙,

另一個低頭默默垂淚,任誰看起來都像是兩個失戀喪志準備要跳下去的人。


她好像終於哭完了,以全醫院最能躲過醫生護士抽煙的理由把我帶來頂樓,

兩個人維持這樣的動作和安靜有十分鐘久,現在突然走到我旁邊以雙手

將我的臉轉向她,手抱著沒放看著我,眼裡是那種哀怨。







「妳為什麼不繼續騙下去?」

我沉默,吸了一口煙往她吐氣,她沒閃開只是又流淚了。


「我不介意當替身的…」


她的音量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現在是在半夜且極靜的醫院,

我不可能會聽不清楚她的細語。


「可是我介意。」


我輕輕打掉她的手,把視線調回醫院下面的停車場。




紅的白的黑的藍的,一台一台像小時候跳格子遊戲的小房子,

最後一次碰那些東西是在良窳的爺爺去世之前,

良窳跟我的命運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改變的吧,

至少在那之前我們的生活跟一般的小孩子無異。


很多事情都會隨著時間改變,很多遊戲也會像跳格子一樣玩膩,

但無可否認的是就算你到最後對這個遊戲產生嫌惡,你也的確曾經樂在其中。


這場愛情遊戲我認真參與過,只是從來沒把主角當成是憶嘉,

然而時間一久我玩膩的時候,每個人就該換回自己原本的角色。


我不想再騙自己憶嘉是芯珮,也不願憶嘉再偽裝成芯珮,遊戲結束身份就該歸位。



「姐,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裝出開心的語氣帶著濃濃的鼻音問我。


「怎麼可能。」

我將煙頭丟在低上,踩熄;又從口袋拿出剛剛出病房前她塞給我的香煙。


「妳為什麼不繼續騙下去?」

她尖聲大吼,在我將煙抽得剩半根的時候。


「妳想繼續扮芯珮是妳的事,妳怎麼扮也不會是她。」

「她已經走了!妳親手把她送走了!」



我沒打過女人,兩年來在Lonely競技場上的磨練讓我知道我的身體已經能夠承受

比正常男人更多的衝擊和毆打,我若出手傷人,Lonely裡只有良窳和他幾個兄弟

打得過我;所以我從不打女人,我知道那對女性是一種不尊重,

更曉得以我未控制的力道她們不是 齒就是瞎眼骨折。


憶嘉被我一巴掌打倒在地,她撫著左頰大聲哭 看不出來被我傷的多重,

肩頭不住抽動,我只是盯著她一直喘氣。


為什麼要道出事實!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我很努力裝做沒發生這些事情了!

我很努力要忘記過去的事好好過活了,為什麼要說出來!

為什麼還要逼我面對!為什麼要刺激我!


這一年以來我第一次想哭,悲痛的哭。


為什麼要說出來…不能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嗎?

我們兩個只是單純的分手為什麼要加進那麼多複雜的因素,

平淡的結束讓妳自己離去,妳要留下也無所謂,何必弄到現在要我逼著妳走!


「分手。我講得很明白了,妳不要再假裝沒發生過任何事!我跟妳到此為止。」


憶嘉猛然抬頭瞧我,她了解我,她知道當我對一件事情做出反應表達態度

就是勢在必得絕不容人反對,就算他人不認同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心;

當我親口對她說要分開便無可能有轉圜的餘地,

不是她苦苦糾纏我在我身邊繞來繞去就有一絲希望挽回的。



她眼底沒有震驚只是錯愕,好像我剛才說了一句這陣子的冷淡都只是鬧著玩的蠢話。


她是錯愕會有這樣的一天,錯愕她希望又不渴望到來的一天還是發生了,

我認出她來,我醒了,不在發著芯珮仍在我身旁的夢。


我轉身背對她,既然已無關係我便沒必要得忍受她的淚水。


我用力吸吐著尼古丁,淚水開始沿著鼻樑流下沒費事去擦掉它,

越去理會淚只是越流越兇,忍了一年的情緒,偽了一年的平靜,

卻因為憶嘉的一句話碰觸了地雷,我已經顧及過去情面讓她只承受了

一巴掌威力的爆炸傷害。



聽到她慢慢爬起的聲音,走到我身後環住我的腰,可以感覺她靠在我右肩的臉上

有溫熱的東西滴下慢慢浸濕我的病人服,我扭動肩頭迫她離開,

她轉換方位把頭貼在我背上腰上的手縮得更緊。


我停下反抗的動作吸了這根煙的最後一口把煙蒂丟在地上,

扣住她環在我腰上的右手準備做下一個動作,她卻緩緩開口……


「若若,當我男朋友好不好?」


「喀!」


手骨伴隨她的痛呼被毫無猶豫地扭斷,憶嘉離開我身體慢慢往後退向圍牆靠去,

捧著右手吃痛流淚的她還有餘力抬起頭哀求我一眼。


不要再偽裝芯珮,在我講出分手二字的那刻就劃清我們的關係,

妳沒有資格碰我也沒有資格叫出「若若」、喊著芯珮的專屬。


淡淡一撇我轉身要走,她快速爬過來抓住我的褲管。


「不要走,求求妳不要走……」

我抬起另一腳慢慢推下纖細玉手,轉身輕輕踩上。


她停止哭喊靜靜地抬起頭又拿錯愕對我,

腳下一使勁她的哭喊伴隨骨頭碎裂的聲音又起。


「毀了我妳就再也見不到芯珮了!」



妳跟芯珮之間有什麼關係?芯珮是芯珮妳是妳,別以為替身定能當一輩子,

我此刻厭了並不會於下一刻改變心意把妳捧在手上,現在不想以後不會往後更不可能。


「為什麼不把我當成王憶嘉來愛……為什麼!」

前頭小聲的哭訴至後轉為大聲的控訴。


「因為妳不是芯珮,妳只是芯珮的影子,從頭到尾我只愛過芯珮,

妳一直都是替代品,我沒把妳當成王憶嘉來愛過!」


她大聲我也憤斥,她不悅我也滿腔怒火,如果什麼都不做什麼也不說還不足以

讓她明白默默離去的話,那麼以我的嘴確實告訴她傷人的真相是否她會死心離開?







不願再見到眼前傷害我的人,就算只是一句話,雖然只是道出事實的一句話,

就是徹底把我冰凍的心鞭打數痕再倒入鹽水讓我心痛而死。


風中有著她小聲啜泣夾著喃喃自語聲,我只是慢慢慢慢慢慢地往樓梯口走,

一年的氣力都因剛剛那瞬間的爆炸而風化,現在我只想要良窳的懷抱讓我好好歇息一下。

腦中一直有著芯珮甩開我手跑離我的畫面,我想離後方有著芯珮模樣的人越遠越好,

再憶起那一幕以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可能下一刻就要昏倒。





「若若!」


我沒停下腳步,這麼慢的步伐停或不停並無差別,頭稍微往後轉了一下,

瞄見雙手已殘的憶嘉不知以什麼辦法爬上有她半身高的圍牆,居高臨下望著我。


我把頭轉正繼續往樓梯口走,我真的沒什麼力氣了。


若是這麼跳下去不管下面有什麼東西有誰可以接著,都一定會有人替她收屍,

再說她會站上去想做什麼我沒興趣,她的生死存亡我並不想干涉。


「若若,妳再不來救我我會摔下去的!」


略帶顫音的柔嫩嗓音,每每乍聽到的瞬間總會誤以為是她裝出小女孩的聲音。





我腳步煞住接著冷笑一聲!我不曉得她知道我跟芯珮之間有這樣的一段過去,

但是就是知道也只是知道,我很清楚芯珮不會再站在高處對我說著這句話,

那樣的過去已經結束,不是由另一個人站在那裡同樣就可以勾起我當時的反應。


慢慢慢慢慢慢繼續往樓梯口走,來到圍牆邊的路上有憶嘉扶著我,

現在我只能拖著自己蹣跚的步履想盡辦法走到門邊搆上門把。


一邊走我拿出口袋裡的煙點起火來吞雲吐霧,後面她喊完那句話再無聲響,

醫院頂樓又恢復它該有的寂靜,良久。








「姐……」


這句微弱的叫喊隔著沒多久是似車子被重物擊中玻璃破碎的聲音,

緊連著是汽車防盜器嬰兒般的哭喊聲。


我停住好不容易走到門邊的身子,門把就離我只有五公分,收回要開門的手,

我丟下煙蒂踩熄。而在我身後已經空盪盪,只剩下冷風刮過的聲音。












醫院一樓開始忙起來,在汽車防盜器的噪音下仍有小小的呼喊聲從下方傳上來,

聽不清楚下方的人聲的吵鬧……越夜風過境越猛,我手圈起擋著風再點一根煙。


吸進肺裡的尼苦丁溫暖了單薄的身子,勉強緩和了因為風吹過境而發冷的單薄身軀,

深呼吸的動作讓我抬起頭仰望天空,呼……今晚有星星呢。






Lonely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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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藍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